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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华专栏 | 丁玲: 从桑干河到洞庭湖

文章发布于:2022-05-21 11:22:09


段华

段华,男,湖南省华容县人。国家一级作家、二级教授。


丁玲: 从桑干河到洞庭湖


1982年初冬的一天,岳阳楼前春意盎然。陈明、康濯、周良霈、古华、张步真等饮誉海内外的著名作家,簇拥着被毛ze东称赞为与鲁迅、郭沫若、茅盾比肩的女作家丁玲兴致勃勃登上岳阳楼,面对洞庭游目骋怀,一道纵谈乾坤悲喜,畅诉古今忧乐。


丁玲当时虽然七十有八,韶华不再,圆润端庄的脸上却春光荡漾,晶莹闪烁的大眼睛如秋水般清澈,银灰色的套装裹不住一身的豪爽与活力。


“我住洞庭西,君住洞庭东,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洞庭水。”丁玲巧改宋人李之仪的《卜算子》,遥望洞庭,仿佛要朗吟飞过洞庭,去对面那个孕育了她青葱岁月的临澧,一吐乡愁。又好像在对当时已虽有烟波但并不浩淼的母亲湖无声地倾诉:“你的女儿看你来了!”


丁玲一直在水上漂泊,在江堤上奔跑,在湖洲上跋涉;洞庭湖——黄浦江——延水河——桑干河——黑龙江——黄河——洞庭湖,她用永不停歇的双腿在中华大地上画了一个硕大的圆,不过就是李白笔下的一天——“朝如青丝暮成雪”,而现实中她花费的时间却超过了整整半个世纪!



她伫立在张照手书的《岳阳楼记》雕屏前,朗诵雄文,两眼放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丁玲默默地与范公对话,这是跨越938年的心灵感应,这是北宋士大夫与当代杰出作家振聋发聩的高峰论坛。丁玲对历次政治运动带给她的迫害泰然处之,不正是“先忧后乐”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家国情怀之使然么?


座无虚席的炮台山宾馆大会议厅里,湖南省文联主席康濯谦恭有加地陪伴在丁玲左右,丁玲丈夫陈明也和在座百多名“丁粉”一道洗耳恭听了丁玲跨越半个世纪的人生传奇。三位“老延安”,三颗文坛巨星,把会场乃至一座岳阳城辉映得一片璀璨!而张步真、罗石贤、李自由、吴傲君、陈亚先、彭见明等一批称雄三湘的文坛岳家军将士簇拥着丁玲形成了众星拱月之势,照亮了历史的天空!那一年我在岳阳地区戏剧工作室任专业编剧,作为铁杆“丁粉”,我钻到较靠前的位置,随着丁玲娓娓道来畅游西洞庭、上海滩,延河畔、桑干河……


丁玲作为无数读者心中的美女作家,绝不是浪得虚名。虽说当时的丁玲刚刚经历劫波,然而其端庄雍容的气质依旧不减,满月般的面庞写满慈祥,宽厚,尽管那些并不拥挤的菊花纹泄露出人生的沧桑,但更多地是透露着心底的春光。一双倾倒过几代“粉丝”的大眼,依然闪烁着睿智之光。两个小时的娓娓讲述,时而如清泉淙淙,时而如洪波涛涛,时而如春风拂面,时而如惊雷震耳。


这是一部中国旧知识分子从彷徨、苦闷走向坚定乐观的破茧成蝶之历史,这是一部从小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文学作家向革命文学作家转变的凤凰涅槃之史诗。《莎菲女士的日记》《梦珂》《暑假中》等一批完成于20世纪20年代初的作品,如一颗颗燃烧弹投向死寂的文坛。历史车轮载着这颗惴惴不安的心驰向20世纪30年代,长篇小说《韦护》《1930年上海》即已向读者宣示作者与时代同行,与群众的脉搏同频了。



在此期间文学创作带给丁玲的有爱情的浪漫和甜蜜,而更多的是苦难与屈辱。1933年5月在左联声名鹊起的丁玲身陷囹圄,鲁迅曾挥笔怒斥反动派并痛“悼”丁玲。1936年夏丁玲秘密逃离南京,历尽艰难奔赴革命圣地延安。在陕北保安县,中共中央举行欢迎会,毛ze东亲自出席。不久,丁玲率队奔赴前线,毛ze东欣然挥毫:“壁上红旗翻落照,西风漫卷孤城。保安人物一时新。洞中开宴会,招待出牢人。纤笔一枝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阵图开向陇山东。昨日文小姐,今日武将军。”朗朗战地《临江仙》,浓浓他乡故知情。


毛ze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讲话后,丁玲以投入火热的斗争生活的姿态,一头钻进如火如荼的冀北土地革命实践中,与翻身农民同吃同住同忧同乐,写出了影响深远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这部蘸着丁玲心血写就的长篇小说 ,以宏大的架构,史诗的笔调,鲜活的人物形象和浓郁的乡土气息,有声有色地再现了中国农村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中的重大变革,荣获斯大林文学奖。丁玲将此奖的全部奖金捐于公益事业。


曾任新中国建国之初中宣部文艺局局长的丁玲,一直在宣传文化部门任要职,历次政治运动中屡遭厄运,戴过右派分子帽子,蹲过秦城监狱七年,领略过北大荒养鸡场的暴风雪。这些她都以“文小姐”的柔肠和“武将军”的侠骨挺过来了。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粗暴蛮横的斥责和包藏祸心的诬陷。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溶化了十年文革的冻土,让一大批功勋卓著而惨遭厄运的文艺家重返文坛,再沐阳光。丁玲,这位曾被毛ze东推崇备至的好作家,在岳阳讲话中表现了一位久经考验的“老延安”若谷虚怀,她只字不提个人冤屈,谈得更多的是文学艺术的使命,文艺工作者的责任,人民对文学艺术的孕育、包容、期盼与渴望,文艺工作者应有的姿态和担当。令我记忆犹新的是她谈到创作的规矩约束与自由发挥时说:“文艺创作好比打篮球,作为运动员,在球场上可大显身手,但是如果球出了界,裁判员就会吹哨子。”她还引用鲁迅的话说,泼盆里的脏水时,不要连同孩子一起倒掉。“打老鼠时,注意别打碎了花瓶。这叫投鼠忌器!”她讲的这个“器”,指事关党和人民的大局,是中华民族的最高利益。




在谈到文学艺术的民族化时,她以岳阳楼建筑特色为例,“岳阳楼的造型和内涵都是属于中华民族的,岳阳楼是江南楼阁的精品。如果把它建成西方歌特式的尖顶,那就不是岳阳楼了。”


后来我才知道,丁玲此行来岳阳时,其所谓“叛徒”问题尚未彻底平反,直到两年后的1984年8月1日,经中央书记处批准,中央组织部正式发出《关于为丁玲同志平反恢复名誉的通知》,从秦城监狱出来后,丁玲和陈明被安排在山西长治地处太行山中的一个小山村劳动一年。离开时,丁玲和陈明将牙缝里省出的生活费一万元捐给村里买拖拉机。


1991年春,在岳阳电视台工作的我接到北京电影制片厂电视剧部对本台的邀请,合拍电视连续剧《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我不假思索欣然应邀,并派出国文、开岳参与剧组任副导演和副摄像。该剧在央视正式播出前,央视记者邀我到丁玲家中与陈明一道接受专访,我终于有幸再睹大师风采。然而,我目睹的是丁玲慈祥端庄的遗像,和陈明先生所守护的这个物质上简朴而精神却无限富有的雅室。


丁玲已于1986年3月4日在北京病逝。她留给了这个世界太多的精神财富,而带走的只有北大荒人民送给她的一面红旗,红旗上绣着四个大字:“丁玲不死”!


在由剧作家陈明精心守护,处处可以感受到丁玲音容笑貌的雅室里,央视记者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而央视正式播出时我的受访不到一分钟。27年过去了,还有一句话依然记得,“丁玲属于洞庭湖,属于桑干河,也属于全人类………”


作者 | 段华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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